《回家》
出門、回家，似乎是日常生活中再尋常不過的兩件事。
上次歐吉桑出門時，他還只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：平凡的上班族，有三個愛撒嬌的女兒和一個愛碎念的老婆。一家人正要前往庇里牛斯山上度假。
誰知道，再回到家時，他已是一個剛開完刀的腦瘤病人。
但他終究還是回到家了。
我協助他沐浴，幫他用消毒劑洗頭。當我的手掌輕觸著那排密密麻麻橫跨他整個頭顱的釘書針時，心裏還是忍不住發顫了。
「妳能想像那種一覺醒來，赫然發現自己的頭曾被剖開的感覺嗎？」
手術前兩個月的事情，說過的話，其實他大部分都不記得了。
「如果我真的走了，我倒還好，反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」他看著我：「唯有清醒的、留下來的人才會受苦。」
「唉，你一定是覺得家庭主婦的生活太平淡了，所以想帶給我一點刺激吧？」
才短短一星期，歐吉桑的人生就完全轉向了。剛出院的他，除了頭上的手術傷痕，眼部浮腫，我注意到連他說話的聲音都不一樣了。
當晚，我烤了一隻布雷斯雞。這也是過去七天來我第一次笑著坐下來吃飯。
「沒想到我還能吃到妳做的菜。」他望著盤子，若有所思地說。
「唯一的好處是，至少短期內沒人會跟我搶酒喝了。」我幫自己倒了杯香檳。
「乾杯！」我說：「很快我們還有另一場戰役要打呢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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